柳传志卸任前采访:生活在这个时代非常幸运

时间:2020-05-20 15:08:00       来源:经济参考报

“其实我想说,在中国几千年的文明史中,我们恰恰生活在这个阶段,实在是非常幸运”,这是柳传志接受采访时说的最后一句话。他并未将访谈地点选在办公室,而是湖中央一间中式风格的庭院里。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他告诉《经济参考报》记者,自己一直在努力淡化根植于联想的个人印记。“我现在可能更多地想的是将来我自己怎么能够生活得更好的问题”,“希望以后尽量跟小孩们有更多交流的机会,另外不少朋友以前很想有机会跟他们聊聊天,这些都是我想做的事情。”坐在记者面前的柳传志,笑意盈盈,已经很难和商场上杀伐决断的形象联系起来,像一个憧憬晚年生活的老人,一个“事了拂衣去”的隐侠,在访谈中,关于联想的未来,关于接班人的特质,关于危机时刻,关于外界质疑,曾经多少事,他都付笑谈中。

时代:“这种珍惜会化为一种情怀”

柳传志出生于1944年,这一代人经历过不同时代,身上有种神秘的重叠感和复杂性。生活与阅历在他们心中铺就的生命底色,让这一代人形成了一种坚如磐石的价值观,宠辱不惊,也懂得珍惜。“这种珍惜可以化为一种情怀,一种动力”。在访谈中,柳传志坦言,从上中学开始,他就感觉常年吃不饱饭,即使后来到了科学院工作,始终也是这个状态。柳传志表示,对于许多中国人来说,“吃饱饭”曾经是很长时期大家最关心的话题。“中国过去有一句话,人们一见面就问,‘你吃了吗?’这个放在现在人们就会很奇怪,为什么会问这个?当时吃饭是头等大事,所以经常就拿这话作为口头语。”柳传志回忆说,刚参加工作时,和太太聊天,心里想如果以后能攒钱买辆三轮车,拉着太太在北京旅游一圈,就是很了不起的事。“那时候一辆三轮大概是200多块钱,我们俩存款最多的时候也就80块钱。” 创业:“那实际是历史的轨迹”

柳传志的卸任之所以让许多人感慨唏嘘,不仅仅因为他是一位成功的企业家。他创业于1984年,在新中国波澜壮阔改革和发展浪潮中,是毋庸置疑的弄潮者,他的成长史,也可以说是新中国第一代创业者的剪影。“决心之大是不可动摇的,但出来以后到底怎么走,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办。”柳传志告诉记者,他先后卖过旱冰鞋,卖过电子表,做什么赔什么。“被各种不同形式的骗,大概自己经历过三四次。”柳传志回忆,当年有好几次面临资金链断裂的风险,这让他至今心有余悸。对于“贸工技”的质疑,他认为“那实际是历史的轨迹,当年我们唯一的一条路就是贸工技”,“只有通过给人打工做贸易赚来钱,才可能开发自己的产品,根本无可选择。” 硬仗:“打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坚持打自己的品牌”,被柳传志看成联想成立35年来,最引以为豪的一个决定。1994年,柳传志起用29岁的杨元庆,任命他做了事业部的总经理,一改联想微机颓势。“打输了就什么都没有”,柳传志说,“到了1997年前后就开始超到了前面,到了2000年的时候,我们已经是稳居中国第一了,市场占有率当时比第二、三、四名的外国企业加起来都还大。”

这是整个采访中,柳传志难得的情绪起伏,“这个经历让我印象深刻,其实对国家的发展来说,也意义重大。当有了民族品牌后,外国和我们竞争的时候,为了市场,才会把价格降下来,这对我们国家的信息化建设也起到了重大的作用。”

此战告捷,再言其他,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回顾自己堪称传奇的职业生涯,柳传志这样总结,“在我们的整个企业生涯中,做了一些工作,取得了一些成绩,同时也犯过不少错误,遇到过许多挫折。我们曾攀上高峰,也曾跌入深谷,但无论成功还是失败,经验还是教训,都是用生命的精华在交付成长的学费,收获存在的资格。” 期许:“希望联想有很稳定的底座”

在访谈中,记者问柳传志,最希望联想未来的接班人能继承到他的什么精神?柳传志回答,第一要有不断追求,有较高目标,坚韧不拔,第二要有很强的学习能力,不然“是顶不下来的”。这两点对继任者的要求在联想控股的公告中被再次提及。根据联想控股的公告,宁旻、李蓬将成为为联想控股新的领导核心。公告中,柳传志表示,“我相信,新一代领导团队有远大的志向和足够的学习能力,把过去的经验教训作为财富,将拼搏进取、永不放弃的精神传承下去。”

谈到对未来联想的期许,柳传志告诉记者,“我特别希望联想有一个很稳定的底座,有一个很好的文化。因为一个企业如果没有好的文化,只想赚快钱,而不是求实,没有进取的精神这些东西,我就会觉得问题比较大。”在柳传志看来,联想还年轻,未来必须全力学习攀爬。毕竟,离开了柳传志的联想,还会继续在商海浮沉。柳传志退出了江湖,但毫无疑问的是,江湖会一直有他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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