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春招季：大厂收缩，打工人「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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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春节里，就开始有人投简历。”在互联网公司做招聘主管的小珊向《豹变》感叹道：往年都到春节后才陆续有人投简历，但今年春节里，投简历的人突然开始多了。

这样的“异动”，一方面来自于需求端，降速、裁员、入冬、锁职位……互联网行业刚经历了最寒冷一个冬天，包括教培等行业大量人员被甩到了人才市场；

另一方面，随着国内疫情整体消退，本该在年后热闹起来的“春招季”提前而至，各大招聘APP在虎年春节之前，便早早打响了春招之战，户外、电梯等广告位被招聘APP占满，也间接拉动了求职者的欲望。

北交大大三学生小晗告诉《豹变》，学校3月27日才开学，尽管还有一年才面对就业问题，但还是想提前找找感觉，看见招聘APP的广告就直接下载了。“多一个渠道多一个选择，如果有机会更想尝试下投简历。”

经历两年多抗“疫”后，经济的齿轮正逐步复转。当一切回归正常，那些最先感受市场变化的微小个体，诸如那些即将进入职场的新人，那些意欲转型的职场旧人，甚至那些重新规划职场与生活的人们，如今都已发生着种种变化。

这些变化都折射在今年的春招里。

作为统计学学生，北工大应届毕业生小蔓之前计划投递的岗位主要分为两类：一类互联网公司中后台的职能岗，比如抖音电商的消费者服务数据分析、知乎平台的用户运营等；另一类是市场调查或研究类岗位，比如一些金融机构的战略部门。

尽管在前期沟通中，一些企业也对小蔓也表示出了兴趣。但她直言，此次春招仍让她感到不少压力。

“我实习是在百度完成的，比较喜欢互联网公司风格，因此首份工作还是希望能去互联网公司。”但小蔓发现，一向以“速战决绝”著称的互联网大厂，却在2022年春招中似乎刻意放慢了脚步。

智联招聘发布的市场行情周报显示，春节后第一周企业招聘规模小幅收缩，招聘职位数同比减少4.5%；平均每个岗位收到约11份简历，是上年同期的2倍左右；此外，有60.5%的受访者认为今年春季求职较去年更难。

互联网大厂的HR小宋向《豹变》也证实了这点。“今年HeadCount（HC，岗位名额）确实比往年收得更紧，且对候选人的评估也更加审慎。一般会设定3轮以上的面试。公司放出一个岗位后，一般会有多名候选人进入到不同轮次的面试阶段，因此时间周期也会被拉长。”

小宋说，不少人对春招的理解普遍存在这样一个误区，认为春招只是针对应届生的。事实并非如此，企业春招并不仅仅针对应届生，同样也针对职场人。

“春节前后，职场人该拿到手的年终绩效基本也拿到了，站在新一年的起点，下一步职业规划也要认真思考起来了，跳槽也是选项之一。特别是过去一年来，互联网人反内卷、教培人才大批转型，‘金三银四’也是他们抓住机会的一个好时期。”

Boss直聘相关负责人表示，春季本身就是招聘市场的传统旺季，处在不同赛道中的企业，几乎都会在春季投入更多资金、人力等资源。尤其是近年来，创新互联网技术的应用使得在线招聘的渗透率持续提升，这也促进了整个行业市场规模的同步扩大。

随着行业大环境变化，互联网行业的人才战略，也正从规模优先向质量优先转变。

拉勾招聘数据显示，企业端，3年以上人才招聘需求占比连续3年提升，技术岗位3年以上需求占比超75%，企业“招好人”的需求早已大于“招到人”。

需求端，职场人对“好工作”的渴望也高过薪酬。脉脉人才智库的调研显示，超过六成受访职场人愿意放弃年终奖；三成职场人表示，如果有好的工作机会，可以接受降薪跳槽。

作为雇主、猎头与就业者等几方之间的重要“连接器”，各大招聘类APP在虎年春节之前，便早早打响了春招之战。多渠道的广告投放、同场景下的品牌对垒，无不昭示着2022年春招大战的激烈程度。

“有时，你会在一个电梯中，同时看到智联、BOSS直聘等好几个招聘APP的广告，轰炸程度堪比去年‘双减’之前的教培行业。”在互联网公司做招聘主管小珊说：“不过也能理解，春招可以说是企业、招聘平台全年中的第一个S级项目，砸钱扩大声量是一种基本操作。”

除了楼宇、电梯、交通枢纽等铺天盖地的线下投放之外，线上，同样也是这些招聘APP火拼的另一个战场：赶集直招牵手央视开播《开工喜央young》节目；拉勾招聘发布“职场人数据报告”，线上砸掉5000万广告；快手面向蓝领人群推出招聘平台“快招工”，并于大年初三就已上线《招工专场直播》……

一边是互联网集体入冬，另一边是众多玩家拥进了招聘这个赛道，冰火两重天下，行业中无论是曝光手段，还是技术支持，各个玩家的投入力度都较往年都有了不小的增加。

毕竟，想要在如此环境下抢夺春节后换工作的人群，不花一番心思很难挤进新老求职者眼中。

“我是从商场大屏上看到了赶集直招的广告，上网一查才发现，这就是以前的赶集网，在今年初改名为赶集直招了。”在一家房企做品牌相关工作的小玲说，她此前托朋友内推过小红书、Keep等互联网公司，但由于这两家企业的岗位需求与她目前工作匹配度不高，所以连首轮面试机会都没有拿到。在继续找朋友推荐同时，她也关注起招聘平台中的机会。

曾在一家互联网中厂担任用户运营的小红，同样也将找工作的精力更多放在了招聘APP上。

春节前，处于试用期末的小红突然被公司HR约谈，称其未通过部门领导的考核，摆在她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找公司内其他部门接收，转岗；二是公司给出1个月工资作为赔偿，代价是她要在2周内离职。

最终，小红屈就接受了第二套方案。“从公司HR约谈我的时候，我就知道终局是‘被离职’了，大、中厂走得都是这个套路，所以那个时候我就开始看机会了。而之所以选择在招聘平台投简历，主要是一健多投能保证效率。”

自去年下半年开始，一场从互联网公司到传统企业接力起来的“优化”、“瘦身”快速铺开。OPPO、字节、爱奇艺、百度、喜茶、拼多多、水滴筹、汽车之家等越来多的互联网名企业，与裁员或组织变革发生着“绯闻”。

在这样的背景下，2022的春招季恍然有了一种“薛定谔的味道”。

即使是像在线医疗这般能在疫情期间“乘风而上”的行业，也并未表现出旺盛的生命力。比如不久前被热议的好大夫在线，就被曝出通过降低公积金缴存比例、增加工时、年终奖延期发放等方式，变相降低员工待遇。

对于企业来说，解决“人才”的问题并不比解决“经营”的问题来得轻松。一方面，从企业、猎头的反馈来看，大厂、中厂确实是在做员工优化，同时还锁死了新一年的HC；另一方面，新老职场人的求职思路也发生着巨变。

这也不难理解。上一代互联网人“回报超出付出”的职场崇拜在渐渐消失，肉眼可见满是行业红利的消退，各类明星企业的缩编更是让本就“卷出天际”的职场人，拼命去挤压一块日益干瘪的“海绵”。

不幸的是，职场人的承压阙值还是被打破了，越来越多的职场人、甚至是尚未真正踏入社会的职场新人，开始重新审视着工作、健康、家庭、个人兴趣等之间的关系。

网上，代号为“上岸”“WLB（Work Life Balance）”的神秘行动悄然兴起。

这里所谓的“上岸”，就是找到一个相对稳定、强度适中，能实现工作和生活平衡的地方。在这种风潮之下，被互联网“卷”得生无可恋的打工人们开始考公入编；或是努力奔向外企、国企/事业单位；甚至不乏一些人“吾心归处是吾乡”，回老家县城开个小卖部、奶茶店。而WLB大抵也是同一类意思。

赶集直招调研报告也显示，有19.7%的人选择下沉至二、三、四线城市，提升生活质量成为他们更换城市最重要的理由。

另外，过往招聘中，“背调”主要用于雇主对雇员，但现在“对雇主做背调”正得到越来越多求职者的认同。有接近九成人在受访时表示，求职者应该也对雇主进行“背调”，谨防被坑。

这些“职观”的变化正持续向更广泛的求职人群发酵着。

已待业2个月的小昊，至今仍不后悔自己从上一家企业离职的决定。在进入这家传统企业之前，小昊曾在一家外企采购部门工作，过着朝九晚五的潇洒生活，“一成不变的状态让我失去了工作热情，在高薪诱惑下，我跳槽去了这家号称传统企业中‘最具互联网风格’的企业。”

进入新单位后，小昊坦言非常卷，从入职到离职这半年来，自己几乎没有在10点前下过班，加上周末偶尔也要加班，这使得自己完全没有任何生活空间。在拿到下家offer后，他毅然决然选择了离职。

但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离职后，原本谈好的企业却突然变卦，不得已情况下，小昊选择想回河北老家过春节，之后再考虑求职的事情。对于工作地的要求，他也不再坚持北京等一线城市，“在老家也挺好的，机会也不少。”

只不过，从“跳空”至今已有2个月的时间，小昊仍没有找到新的工作。对于职业规划，小昊表示并不着急，“目前还处于投简历、面试的阶段，虽然机会并不算多，但这一次会综合考虑薪资、距离、企业口碑等多重因素。”

不再为了工作而工作，觉得不合适立马走人，即使待业也不会选择屈就，直到找到下一个满意岗位。新一代年轻人的求职观，也是招聘APP玩家的新机会。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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