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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年来,性别议题在互联网中的讨论愈加汹涌。
在刚过去的整个9月,关于卫生巾、月经的话题,热度从未间断过,且必留争执不下的舆论痕迹。不可否认的是,当下对于女性月经羞耻的讨论仍旧存在,即便是放在互联网舆论场上,也有着将其模糊化处理的种种手段。
女性音乐人作为诉说主体,也市场将相关的议题带入到创作中。那么,华语乐坛又是如何谈论月经这一生理现象的?
华语乐坛的“月经呐喊”有趣的是,华语乐坛似乎并不羞耻于谈论月经,但从上世纪到当下,也经历了不小的转折变化。
早在上世纪90年代,伴随着香港经济腾飞,开放的文化环境下造就的文娱产业,或多或少带有一定的女性意识。像是港剧、港产电影,既带起了审美自由的女中性美风潮,也令聂宝言、武俏君等职业女性、独立女性的形象深入人心。
而当时的香港乐坛,也同样深受影响,对于月经这略显私密的话题,也尚显不避讳。比如1999年,歌手彭羚在专辑《一枝花》中,便借由《我的美丽与哀愁》一曲,描绘女性在经期的辗转反侧,形容月经是伴随女性“从脆弱过渡坚强,怯懦走到开放”。这一时期写就女性自身的华语歌曲,也大多因守旧与开放的社会风气间的撕扯,在歌颂痛苦与快乐中自洽。
千禧年以后,随着两岸三地经济陆续发展,华语乐坛也在与全球市场的接轨中不断汲取新内容。流行文化与女性意识相伴出现,女性音乐人也开始在新兴的嘻哈、乐团等领域逐渐崛起,代表女性发声的路径也越来越多样,用词也更加大胆、口语化。
2007年,“自然卷”乐团主唱魏如萱以一首《女人经痛时》,将女性经期难以忍受的痛经现象,搞怪又犀利地摆在了大众面前。在这首歌中,更是直白写出“这种感觉虽然不像拉屎,却要让女生们痛得要死”,她还在MV中痛苦地蹲坐在马桶上,“控诉”着惨绝人寰的痛经过程。这也引发不少女性乐迷共鸣,至今仍旧拥有极高播放量,成为女性经期发泄情绪的专属歌曲。
相比于赤裸裸的“控诉”疼痛,女Rapper呆宝静在2010年发布的《大姨妈》中更细致地唱出了为难之处。她以自身经历,将月经期间的“血流成河”、身体发胀酸软、怎样都难受的情况具像化,歌词“不停上洗手间”、“床单血染”、“倒在沙发上休息还担心漏出两滴”等颇具自嘲与无奈的情感共鸣。
可以说,直到2010年代,月经歌曲大多还是充斥着“诉说”负面情绪的内容。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几乎所有相关的歌曲中,均不约而同地提起与“月经贫困”相关的卫生巾价格问题,像是《我的美丽与哀愁》中“价格上涨”的哀愁,《大姨妈》中“卫生巾价格不停上涨”。
此外,关于两性之间无法感同身受的经 期 矛盾对立,也是充斥在千禧年后出现的相关歌曲中。 像是2002年,草莓救星乐队通过《自在》以“月经自由”的话题,唱出经 期 的不自由和失去对身体自主权的愤怒,也吐槽“这种感觉你们男人怎么会明白”。 而魏如萱《女人经痛时》中“女生真痛苦,男生最可恶”的这句歌词,如今仍然充满争议。
2010年代以后,随着商业广告介入,月经主题的歌曲也走向了活波、可爱的轻松氛围,也因女性用品广告成为了美化月经的存在。
像是2017年,卫生巾品牌高洁丝联手演员杨紫推出品牌歌曲《大姨妈会传染》,以闺蜜主题切入,歌词也以“姨妈都在同一天就是这么巧”、“大姨妈会传染,我的世界全都有你”等,来表达“月经”是闺蜜之间的默契内容。
而在去年,台湾歌手9M88在经由与高洁丝合作的广告歌《后漏88》衍生出来的完整版歌曲《Hello Bye Bye》中,则为月经写就庆祝派对。 歌曲中以玫瑰、红酒、画布上挥洒美丽等比喻来描述月经,自嘲痛经是在肚皮中跳森巴舞,一月七天狂欢到天亮。
与此同时,随着女性在互联网发声程度愈加高涨,月经乃至女性主义开始成为专辑概念、主题;同时,歌曲也不再是单一的女性视角,男性词人视角也开始加入其中。
像2016年左卡乐队的《大姨妈》,是以男性创作的视角来看待月经,既有共情女性的“有时候痛的她不想在人间”,也有男性面对女性经期的不满,“我心惊胆战又度日如年”。
而内 地歌手周笔畅,则将月经这一内容放进专辑主题之中,以正视女性身体的视角推出专辑《LUNAR》。 其中,《女流》便是由男性作词人周耀辉写作,其将月经话题再度延伸,在俗语“女人都是水做的”这一观点上将经期的潮汐潮退与月亮的盈缺类比,因而女性的突然“疯狂”,却是他人不知的体内正在经历天旋地变,而女性对抗经期种种就如同拔河一般在自控间横跳。
在华语乐坛中,经由音乐人的创作叙述,月经这一私密性话题开始转向公共领域的坦然讨论,更推动了对于该话题和女性主义的大众认知,从而也在音乐创作中打破所谓的“污点论”,以自然的生命规律角度去羞耻化。
女性音乐人的职业困境华语乐坛不避忌月经话题,也并不只因其带有天然的话题度和流量,更在于“月经共情”。
说到底,不断讨论它、提及它,也是在打破陈旧观念的束缚。
当然,不只是月经,关于女性的一切老旧刻板,也都是大多女歌手热衷的议题。比如谭维维的《小娟(化名)》与张惠妹的《母系社会》,便是近年来较为典型的代表。这些带有更多女性视角思考的内容的,实则也是在逐渐改变市场逻辑,将流行文化赋予更为深刻的人本主义,是在商品化下兼具艺术性与音乐性的探讨。
但放眼整个华语乐坛,女性音乐人却往往面临着被“隐形”的命运,更何谈发声与否。
根据近期腾讯音乐由你音乐榜发布的四周年数据显示,回顾这四年来的华语乐坛变迁,女性歌手在榜单中夺冠次数占比分别为31.25%、25%、36.36%、22.22%。 总体上远远低于男性歌手,甚至经历了一定的大幅下降。
当下的华语市场,受众更加关注男性音乐人的存在,是不争的事实。 相比起女性音乐人,男性音乐人的职业生命周期因受众多为女性群体,反而更为长久。 这也是因为,真正买单的粉丝大多为女性消费者,虽然不乏有像李宇春、刘雨昕等女性音乐人女粉居多,但“男色消费”依然是粉丝经济主流。
再者,相比于男性,女性音乐人也更容易被舆论裹挟、流失市场,稍有不慎事业便会遭受沉重打击。
比如曾陷于劈腿、隐婚生子等桃色新闻的男歌手们薛之谦、华晨宇等人,事业并未受到太多波折;而卷入第三者事件的孟美岐、与华晨宇生子离婚的张碧晨,事业接连遭受重创。这也成为了掌握资源的头部平台们所考虑的关键,女性音乐人因负面所带来的风险亏损,相对会因受众苛刻的审视而更为严重。
当然,针对于女性的刻板印象,即便是音乐行业也是如出一辙,贬低与打压、轻视与偏见则是普遍现象。
比如Favours!偏袒乐队键盘手热热在接受《街声》采访时提到,即便大家不说也是会轻视女性从业者,“他们潜意识觉得女性没有男性音乐人厉害,如果我们用同样的乐器做同样的事,大家都不会说他好厉害,因为大家觉得是应该的。但到了女音乐人身上,就变成了‘特别’、‘厉害’。”
热热还提到乐队的大圈子里,男性音乐人占据大头,“他们讨论自己多苦多穷,但他们同时完全体会不到女音乐人比他们更难。 ”而且,女性音乐人还需要面对生育责任这一现实,“这也是为什么,很多纯女性组成的乐队都做不长久。 ”
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女性音乐人便难以打破僵局。正如当下,随着女权、女性主义、“Girls Help Girls”、Metoo运动等普及,月经已然是可以放到台面上歌唱的内容,女性音乐人也逐渐开辟出了新的道路。
最直接的表现,便是随着女性音乐人对于女性困境、女性价值、女性视角等表达增多,女性群体迎来了更为深刻的觉醒与“反叛”,以女性消费者为主的受众群体,也开始予以女性音乐人热烈的反馈。如在豆瓣上,硬糖少女加工厂、小象乐园等支持女性音乐人的泛娱乐小组崛起,单依纯、黄霄云、孟慧圆等新一代女歌手都是备受关注的对象。
而在平 台方面,腾讯音乐、网易云音乐、小宇宙等也关于扶持女性音乐人的企划与歌单也日益增多。 可以想象,随着女性音乐人光芒逐渐绽放,占据一席之地,那么之于市场、平台,女性音乐人也将会呈现出不止于女性红利的回馈。
正如致力于女性主义的台湾歌手陈珊妮此前在受访时所谈,女性主义的意识应是要有效运用到流行商业音乐。她的作品中也是如此实践,不仅普及流行歌曲中的女性主题,也推动着音乐行业公开讨论女性主义,强调在男权文化下女性音乐文化的发展。
可以说,女性在音乐领域的实践,实则也是构建了一种新的文化导向,这也是基于社会现状所建立的。
结语当华语乐坛开始大方谈论月经时,某种程度上,也意味着“她经济”已深入到音乐行业。 而女性音乐人掌握“她经济”中的主导地位,也开始将女性主义熔为自己的标签。
值得注意的是,即便音乐行业在努力为月经、女性困境等内容发声,但大多集中在年轻化群体的社会困境,甚少关注到中老年的女性群体。这一群体的困境也是不容忽略的,倘若年轻女性的一切正在因勇敢站出来说“不”而被关注,那么隐于互联网之外的大多数——中年以上的女性,则可能在因一副锁链保持沉默。
当前,音乐行业仍然是由男性主导,女性也依然是面临附属角色的地位。如美国文理学家与批判家Edward W.Said所说,很少人会去定位、检视女性在音乐创作及表演领域所扮演的角色,男人几乎主导了各个层面,女性却又因此承担了“灵感缪斯”等多种角色。
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们能够看到华语乐坛在女性内容上更深的挖掘,女性音乐人也拥有更多的百花齐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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