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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腾讯计划出售美团大部分股权的传言突然炸开,美团市值一度没了千亿。
尽管腾讯迅速对此进行了辟谣,但这起初是一条符合其操作惯性的传闻。近一年内,腾讯不断“瘦身”,其已大手笔减持了包括京东、新东方、华谊兄弟在内的多家上市公司,4月至今还陆续关停了包括QQ堂、搜狗地图、企鹅电竞等在内的9个App,同时外包员工的早晚餐以及所有餐厅的打包盒和随餐水果也都不再免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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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似的情况也出现在阿里身上。2022年二季度,阿里营收增速再创新低,同期公司裁员近万人,销售费用负增长,投资团队大幅缩减,对外扩张按下暂停键。
这是市场风向变化的真实写照,鲜少有互联网大厂能逆势而行,但现在的字节跳动,似乎就是“不信邪”的那个。
虽然在年初就解散了战投部,但字节跳动的投资频率却并未受到太大影响。IT桔子数据显示,截至8月10日,字节今年已出手投资16次,高于阿里的12次。事实上,2020和2021年,字节投资的次数分别为35次、68次,同样高于阿里的27次、47次(包括对同一家公司多次投资)。作为对比,2016-2019年,字节每年的平均投资数量仅为18次,远低于阿里的54次。
不过,与腾讯的投资体量相比,字节还是略逊一筹。2020年至今年,腾讯的投资数量为174次、277次、69次。即便如此,腾讯今年迄今为止的投资数量也是过去7年同期中最少。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字节的投资还包括豪掷百亿收购高端妇产医院美中宜和这样的大手笔。而在几日前,与字节关系深厚的锦秋基金备案后第一笔投资落地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字节逆势“抄底”,阿里、腾讯投资“收缩”,谁能在这场互联网寒冬中笑到最后?
谁是字节战投的灵魂?大厂的战投团队,向来会诞生一些令人印象深刻的名字,比如腾讯的刘炽平、阿里的蔡崇信,他们对团队的投资计划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时至今日仍活跃在创投一线,甚至已经成为了各自公司战投的“象征”。
值得注意的是,刘炽平加盟腾讯前,已经有了麦肯锡管理咨询和高盛亚洲投行部执董的光辉履历;蔡崇信投奔马云前,也曾历任北欧地区最大工业控股公司旗下子公司的副总裁兼高级投资经理、纽约一家并购公司的副总裁。
并不是所有的初创公司,都能得到与刘炽平、蔡崇信对等能人的青睐。相比之下,起步较晚的字节跳动战投部的领军人物,则一直在不断更替。
从时间线上来看,字节跳动公示的第一笔投资是2014年对“图虫网”的并购,但2015-2019年,字节战投部却四易其主。
前新浪集团战略副总裁褚达晨、前凤凰网投资部负责人华巍、前中金公司董事总经理、TMT联席主管田晓安、前腾讯战略合作部严授都曾短暂在位,其中华巍和严授更是早在2015年之前就加入了字节,但有业内人士透露,2017年字节斥资10亿美金拿下年度最重磅的并购对象Musical.ly时,四人均未直接参与。
反而是张一鸣在Musical.ly搭售另外两款出海失败的产品News Republic及Live.me时,仍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拿下的故事,成为了互联网圈的一段佳话。如今,由Musical.ly发展而成的TikTok,已跻身10亿月活俱乐部,成为了足以载入中国企业出海史册的现象级产品。
对此的一种解读是,在字节尚未进化成大厂,没有充裕的资本预算和市场经验时,公司投资仍更多取决于公司创始人个人意志下的战略预判或所谓的直觉、本能。换言之,此时的张一鸣并未对投资部完全放权。
战略上的关注,足见张一鸣对字节战投的重视。毕竟在字节仍未完全脱离初创企业范畴的时间点,公司的每一笔投资,尤其是像并购Musical.ly这样的重磅交易,都可能让未来的发展方向发生质的变化。
2018年,字节由投资部与战略部发展而来的战略投资部正式成立,而战投负责人频繁更换的惯性也就此延续了下来。
2020年2月初,严授正式转岗,全面负责游戏业务;几个月后,字节产品和战略副总裁朱骏接过了战投负责人的大旗;而随着张一鸣在2021年卸任,朱骏的两个下级——负责消费投资的赵鹏远和负责财务投资的杨洁又改为向年内刚刚从小米跳到字节的新CFO周受资汇报。
巧合的是,2013年字节跳动进行B轮融资时,代表DST投资今日头条的人,正是周受资。
不过,仅时隔半年后,字节战投部就传出了解散的消息,而公司的CFO则在今年4月换成了曾为包括美团、京东、拼多多等在内的100多家公司上市提供过法律服务的高准。
解散后,字节战投并未就此销声匿迹。据多家媒体报道,战投部进行重大调整后,赵鹏远带着5个人转去了总裁办,而杨洁则出现在了近日刚完成备案后首笔投资的字节系VC锦秋基金负责人的位置上。
“锦秋”二字对张一鸣意义非凡,当初张一鸣创立字节跳动后的第一间办公室,就选在了北京海淀的锦秋家园小区。知情人士透露,“既然叫了‘锦秋’,字节或张一鸣在资金上都会支持一些。”
如果该说法为真,那么张一鸣即使卸任,其投资意志也以另一种形式得到了延续。
字节投资“逆势下注”虽然负责人位置变换频繁,但字节战投纵横市场多年,依然展现出了独树一帜的风格。
张一鸣的主导下,字节前期的数笔投资都转化为了另一种形式的“BOSS直聘”。
其中最广为人知的莫过于现抖音集团CEO张楠的故事。
2013年,今日头条收购了张楠创建的图片分享交流社区“图吧”,而张楠也就此进入头条负责内涵段子。后续抖音的飞速成长,以及轻颜、剪映等产品的诞生,都离不开张楠的带队。最终在2020年,张楠升任字节跳动中国CEO,走出了一个边缘产品负责人到字节中国业务总负责人的励志成长路径。
另一位抖音冷启动过程中的推动者、在2018年接替张一鸣成为今日头条CEO的陈林,也是通过收购加入的字节跳动。其来自一个做漂流瓶和天气应用的创始团队,2020年成为了大力教育的CEO。
除此之外,上述曾短暂接手字节战投部的朱骏、前字节教育硬件业务首任负责人阳陆育、Faceu脸萌的创始人郭列、朝夕日历创始人程昊、幕布CEO王旭、现字节跳动公司大健康业务部门负责人吴海锋等人,均是在公司被收购后成为了字节的一员。
“字节跳动收购公司的最大意义不是产品或流量,而是收购团队和资源(如牌照)。”有业内人士曾如此评价。
而在“战投式招聘”的同时,字节跳动也有着清晰的战略意图。IT桔子数据显示,2014年至今,通过并购、战略投资等方式,字节跳动共计进行了202次对外投资,借此完成了对185家公司的入股。其中并购的项目就有57起,接近全部入股公司的30%。
相比之下,与字节跳动同为互联网“后浪”的美团、快手、滴滴自2014年来的对外投资事件分别只有74起、38起、49起;甚至连投出179起的百度,数量上也不及字节。
来源:IT桔子
投资节奏方面,字节跳动的投资数量和金额都呈现出逐年提升的趋势。
从2021年的情况来看,字节跳动投资的企业达到64家,披露的投资金额也有349.08亿元,区域遍布海内外,领域覆盖企业服务、电商零售、游戏、文娱传媒、医疗健康、智能硬件、物流等15个不同行业。
不过,字节跳动近期对投资的“热情”并不代表一直以来公司的普遍情况。
投资标的的变化规律显示,创业之初,张一鸣较为看重投资公司与字节自身发展的业务协同,而当公司发展到一定程度后,便在“大力出奇迹”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不同于其他大厂,字节起家的绝活是算法推荐引擎,但其在内容版权方面屡遭诟病。于是前期字节出手的公司多是华尔街见闻、新榜、财新集团旗下世界说、每天读点故事、极客公园、餐饮老板内参等文娱传媒类内容资讯平台和头部自媒体。同时,字节也通过收购东方IC、阳光宽频等公司,补充了图片版权及信息网络传播试听节目许可资质。
与之逻辑相似的还有字节前期对广告营销服务提供商、企业服务提供商以及各垂直领域的MCN机构及娱乐文化公司的投资。其分别对准了广告变现、企业内部工具软件以及抖音、西瓜视频等短视频业务内容发展的缺口。
值得一提的是,2018年起,字节的投资开始覆盖到核心业务外的领域。仅2018年一年,其就投了5家教育公司,同时字节还逐渐在金融、游戏、智能硬件、医疗健康、房产服务、元宇宙等行业有所布局,希望找到公司的第二增长曲线。也是这一年,字节系移动应用月活超过10亿人,超过Uber成为了全球估值最高独角兽公司。
不投则已,一投惊人。对于这些非核心业务领域的公司,字节可谓下了“血本”。
2021年,字节跳动以40亿美元的高价收购了手机游戏开发商沐瞳科技,这成为了整个2021年上半年全球游戏投资金额第二的交易;下半年,字节还花90亿元拿下Pico,成就了年内国内VR赛道最大一笔收购案。
有业内人士用“狼性”来形容字节战投部近几年的打法,即不择时,不潜伏,看准赛道后立即下重注切入,而通常被字节选中的赛道,均是大热的风口。但这种打法也为公司带来了风险。
一个典型的案例便是大力教育的收缩。2020年10月,在线教育激战正酣,字节启用全新品牌大力教育,并通过内部孵化、投资并购搭建了一个覆盖低幼、K12、成人、ToB及智能硬件全业务线的团队。当年字节教育业务的预算近40亿元,且公司已经做好了未来三年不盈利的准备。
然而“双减”政策的落地,却直接将大力教育打入谷底,原先20000人的团队,骤然缩减至1000人,只能在夹缝中艰难求生。
同样裁员的,还有字节的游戏业务。不久前,字节最早成立的游戏工作室之一上海101工作室被传遭到整体裁撤;北京、广州等城市游戏工作室的多个项目也均在裁撤或整合。
风向收紧,专注上市?为何用钱砸,没能砸出想要的效果?有分析认为,除了风口已逝,也与字节自身的基因有关。
算法、流量、组织能力、高效率商业化,是字节反复被印证过的优势。但在图文、短视频以外的跨界领域,这套组合拳并不一定能完全奏效。在这一点上,强如阿里、腾讯,想要攻入对方腹地都无比艰难。
然而,增长的困境摆在眼前,曾被誉为“爆款工厂”的字节跳动,在抖音之后,已经多年未创造出新的爆款产品。在此背景下,2021年底有媒体曝出,此前半年抖音收入已停止增长,今日头条甚至处于亏损边缘。
虽然该消息并未得到字节方面确认,但仅从营收上来看,字节的增速确实在不断下调。2016-2019年,字节营收增幅均在200%以上,至2020年,增速已下滑至111%,而到了2021年,增速进一步降至70%。
与之对应的是大环境的变化。如今,移动互联网的红利正在不断消散,无论是图文还是短视频领域,用户的月活和渗透率都已见顶,远不复此前的高增速。囊括国内主要互联网巨头的易方达中概互联网ETF,自2021年2月18日以来跌幅已超60%。
有消息称,2021年7月,字节跳动估值曾一度达到5000亿美元,但一个月后便下降了1000亿美元。而到了今年7月,这个数字可能已经跌破了3000亿美元,一些投资者甚至认为字节只值2500亿美元。
互联网分析师于斌认为,增长焦虑下,字节需要通过大手笔收购来提升自己的估值。去年字节砍掉一些非核心项目来节流,或也是估值下降导致的。
盘古智库高级研究员江瀚也表达了类似观点,其指出字节亟需将流量优势在短时间内转化为市场优势,这让字节的投资选择看起来更为激进。
看似被动的投资,实则也反映了字节当下的态度。今年6月,字节CEO梁汝波将“始终创业”从字节范(字节企业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员工们共同认可的行为准则)的第五位调整至第一位,“多元兼容”则从字节范最后一位提高至第二位。对于这家年仅十岁、仍未上市的大厂而言,继续突破自己的边界可能是唯一的选择。
在此背景下,字节还表现出了疑似推动上市的迹象。此前,4月高准空降CFO、5月字节跳动(香港)有限公司的更名为抖音集团(香港)有限公司都被外界认为与上市前的筹备有关。
相比之下,已经年方23的阿里无疑与字节处在不同的发展阶段,这也是两家公司投资战略出现分化的关键所在。
2020年,武卫接替蔡崇信担任集团战略投资部负责人,被视为阿里投资转舵的信号;此后,阿里投资支出大幅下降,并陆续退出了对光线传媒、芒果超媒、36氪等的部分或全部投资,媒体帝国收缩明显,现金储备一度升至全球所有上市公司第二。有分析认为,对现在的阿里来说,“守江山”比“打江山”更重要。
不过,即使是字节,也无法完全忽略市场环境因素。在于斌看来,字节如果真的在今年完成上市,市场行情并不会太好,甚至可能因为上市前的“透支”出现估值倒挂的现象。
但对于已经习惯了字节此前强调技术、算法、商业、快速扩张并购模式的股东们来说,他们还有等到市场回暖的耐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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