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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1.光伏是重资金、高负债的领域,不可能同时研发多条路线,只能有一种选择。钟宝申加入隆基之后,他与李振国经过反复调研和深思熟虑,仍然坚定了专攻单晶硅的方向,这为隆基日后的辉煌奠定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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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15年,国家推出“领跑者计划”,对多晶组件转化率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当时,多晶产品只有20%能够达标,而单晶产品80%都符合要求,新的政策对单晶出现了明显的倾斜,隆基股份也迎来了腾飞,到了2021年,隆基已经成为了全球最大的光伏企业。
3.然而,随着行业快速发展,光伏行业的下一个拐点已至,一如当年隆基凭借对单晶硅押注最终得以成功一样,这一次,行业再一次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一旦无法跟上新的技术升级,隆基的先发优势就可能变成劣势。
1990年6月,几个即将毕业的兰州大学物理系学生,在一次晚饭后散步时,偶然经过了兰大科学馆的门口。
矗立在他们面前的,是曾任兰大党委书记兼校长的江隆基老校长的雕像。
30多年前,江隆基临危受命,调任兰州大学校长,以一己之力为兰大重开课程,将兰州大学建成了举国闻名的教学和科研中心,并奠定了兰州大学综合性大学的学科布局。可以说,江隆基一手将兰州大学带领进入了前所未有的“黄金时代”,堪比蔡元培之于北大,竺可桢之于浙江大学。
在晚风里,几名年轻人对江隆基老校长的感怀之情溢于言表,他们立下一个共同的愿望:如果未来自己创业,公司的名字一定要叫“隆基”,以表达对老校长的纪念。
其中,就有现任隆基绿能的总裁李振国,以及董事长钟宝申,而隆基绿能这个名字,也正是因此而来。
打造兰大合伙人1968年,李振国出生在河南许昌的一个小村庄里。小时候的李振国非常闹腾,为此也没少挨家人责备。
李振国的父亲是村里唯一一名大学生,为了赚钱,父亲曾只身跑到外地工作,家里的重担就落在了母亲一人的肩上,于是,李振国也经常被安排帮助家里割猪草、挖红薯。
到了学龄以后,父亲开始亲自上阵,督促李振国的学习,高考后,李振国顺利考上兰州大学。
起初,李振国选择的是兰大化学系,但因为分数未达标,只好去了物理系。在这里,李振国遇到了同为河南籍的钟宝申、李文学、李春安等同学。
后来,他们组成了叱咤中国光伏届的兰大合伙人。
四年后,李振国顺利毕业,被分配到国企陕西华山半导体材料厂拉制单晶硅——后者又被称为“741厂”,当时与峨眉半导体材料厂(739)、洛阳单晶硅厂(740)齐名。
然而,和许多不安分于吃公家饭、拿死工资的人一样,李振国也没有安于现状,经过一段时间的考虑,李振国毅然决然辞掉国企工作,开始寻求更多的发展机遇。
他先是去了山西的一家小型器件厂,继续积累单晶生产线的经验。没过多久又回到了陕西,并于1995年来到西安理工大学,盘下了该校的单晶基地。
1997年,西安理工大学与航天771所合资成立西安骊晶电子科技有限公司,李振国负责了筹建和管理工作。
多年的打拼,让李振国积累了大量经验,而全球范围对太阳能等清洁能源的探索与需求,则让李振国找到了创业的绝好方向——光伏发电需要的单晶硅片,正是他十年以来的工作领域。
终于,2000年2月14日,李振国成立了西安新盟电子科技,公司主营的就是半导体材料和半导体设备的制造和销售。这就是隆基股份的前身。
创业的前几年,凭借天时地利的因素,李振国的事业做的顺风顺水。公司营收不但很快突破千万,还形成了年产20吨器件级单晶硅的生产能力。
值得一提的是,光伏发电有薄膜和晶硅两种技术路线,薄膜电池不需要硅,主要使用金属化合物,衰减低、使用寿命长,但价格高于晶硅;晶硅电池又分为单晶硅和多晶硅,单晶硅转化效率高,但生产成本也高,多晶硅杂质较多、效率较低,但生产成本低,技术难度相对较小。
彼时,多晶硅几乎是整个行业玩家的宠儿。这让李振国对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想法难免动摇,2003年,李振国推行的几个项目也面临了巨大挑战。
后来,李振国开始反思失败的原因,他曾在一次采访中提到, “当时公司是我和我爱人的公司,但基本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这也意味着你正确的决定会被很快执行,错误的决定也同样会被很快执行。你可能做了99件正确的事情,但说不定有一个致命的错误,这个企业就面临巨大的不确定性,有可能坍塌。”
这时候,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可以帮助自己更好地决策,同时也是他足够信赖的人。而这个人,就是他的老乡,也是同级同系的同学,钟宝申。
钟宝申也是个喜欢“折腾”的人,1993年,辞去国营工厂工作的钟宝申与同学在辽宁抚顺创办了隆基磁电设备有限公司,主要业务是磁性材料的研发拓展,后来发展为沈阳隆基。到了2004年,沈阳隆基已经成为了细分行业里的头部企业,销售额达5亿。但由于稀土磁材选矿应用,天然有市场规模的天花板,空间并不大,彼时,钟宝申也在考量着更多的出路。
接到李振国电话的那天,钟宝申正在马来西亚出差。他在吉隆坡的双子塔旁边和李振国聊了很久,回国后,钟宝申很快辞掉了沈阳隆基总经理的职位,到西安和李振国一起创业,为了纪念老校长,这家公司仍然叫隆基。
而为了回馈钟宝申的力挺,李振国则让出了董事长的职位,自己担任公司总裁。
2010年,另一名兰大校友李文学,辞去了国有军工企业的董事长兼党委书记职务,加入隆基,从此,李振国、钟宝申、李文学为主导的“兰大合伙人”正式形成。
单晶硅的赌局光伏是重资金、高负债的领域,不可能同时研发多条路线,只能有一种选择。钟宝申加入隆基之后,他与李振国经过反复调研和深思熟虑,仍然坚定了专攻单晶硅的方向。
理由很简单,光伏行业比的其实是度电成本,即发一度电的平均成本——虽然单晶硅比起多晶技术门槛更高,生产工艺复杂,但它的效率更高,作为对比,多晶硅光能转化效率低是天然不可改变的瓶颈,因此,只要能通过技术革新降低单晶硅的度电成本,就能进一步拉大竞争优势。
但在当时,能够做出这个决策并坚定地执行下去,并不容易。
因为业内,已经有人抓住多晶硅风口,还因此站到了首富宝座上,他就是师从太阳能之父马丁·格林的施正荣——2005年,就在钟宝申与李振国还在“密谋”的时候,施正荣在日后创办高瓴资本的张磊建议下,带领尚德仅用几个月的时间,顺利在纽交所上市,融资4亿美元,超过新浪和盛大,他自己也成为中国首富。
而往后的时间里,李振国和中报审一直“默默无闻”地坚守着单晶硅,而隆基在很长时间里,在中国光伏产业里的姿态,都只是一个配角。
但配角并不意味着就不发光。2009年,隆基切入下游切片领域,首当其冲的,又是一个路线问题——采用砂浆切割法,还是金刚线切割法?
最终,李振国与钟宝申还是选择了金刚线切割法,理由则与当年如出一辙——用砂浆切割一吨硅棒,约耗材300公斤钢线、300公斤碳化硅、300公斤聚乙二醇,但用金刚线切割,只40公斤金刚线就能抵消一切。换句话说,用金刚线切割硅片虽然在当下成本较贵,但技术一旦成熟,立马就能呈现压倒性的优势。
2011年,隆基将金刚线技术提上了日程,而承接这个艰巨任务的是隆基的兄弟公司——大连连城数控。
连城数控成立于2007年,创始人和实控人正是钟宝申和李春安,后者同时也是隆基的重要股东,持股比例曾达到24.07%,一度超过李振国。
至此,当年在江隆基雕像下许愿的四个年轻人,正式走到了一起。
起初的5个月,隆基一直在“倒贴”,把金刚线切割出来的硅片按照砂浆切割的成本卖出,为的就是推广该项技术,以谋求技术成熟后,成本可以下降。
据《福布斯中国》报道,一开始,钟宝申允许切片厂每年亏4000万,这是公司能承受的最大亏损范围,但没想到,不到半年,金刚线切割的成本就降了下来。
这个历史性突破不但填补上隆基的加工缺口,后面更是每年为整个光伏产业节省了120亿元左右。
与此同时,更大的利好,来源于行业风向的转变。
2008年,受金融危机影响,国内外光伏市场需求骤降。多晶硅价格因此从近500美元的高位一路下跌,到2011年底仅剩下35美元/公斤;而2011年,就当全球经济慢慢复苏的时候,欧盟、美国等国家又组织针对中国光伏企业发起反倾销和反补贴调查,中国光伏对外出口顿时锐减80%。
这些不利因素,导致出口占比较高,且前期盲目囤货的无锡尚德等多晶硅厂商元气大伤。
而与此同时,隆基却在稳扎稳打中坚持了下来,2012年4月,隆基成功在上海证券交易所主板挂牌上市。2013年,隆基成为了全球单晶硅片出货量第一的光伏企业。
与此同时,为了吸引更多厂家选择单晶硅,而不再继续坚持多晶硅,2014年,隆基收购了浙江乐叶光伏科技有限公司,延伸至电池、组件环节,组件业务,营收迅速从2014年的不足1亿元飙升至2015年的25亿。
2015年,国家推出“领跑者计划”,对多晶组件转化率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当时,多晶产品只有20%能够达标,而单晶产品80%都符合要求,新的政策对单晶出现了明显的倾斜,业内普遍认为,新政策是在引领整个行业转向效率更高的单晶,加强科研和自我造血能力,这一年也将成为单晶硅真正开始崛起的一年。
事实也是如此。据中国光伏行业协会公布的2020年《中国光伏产业发展路线图》显示,单晶硅片市场占比约90.2%,相比5年前的19%,已经完成对多晶的替代,成为了主导的技术路线。
而隆基也在政策和成熟完整供应链的支持下,开始了真正的腾飞。
2016年,隆基在国内光伏组件的市占率排名只是第八名,但到了2020年,已经跃升为第一名。而在单晶硅片出货量上,隆基目前更是牢牢掌握全球超过30%的市场份额。
据隆基股份财报显示,其2021年营收达809亿,利润为90亿,股价一度超过5000亿元,隆基因此成为了全球最大的光伏企业,其股票还因此有了“光伏茅台”的称号。
2018年,李振国也迎来了高光时刻:他首次登上陕西首富宝座,凭借145亿元的身价排在胡润百富榜第1223名。
此后,李振国持续四年蝉联陕西首富,2021年他的身价更是涨到885亿元,在胡润百富榜中排名54位。除李振国夫妇外,大股东李春安、董事长钟宝申分别登上胡润百富榜第182位和909位。
新拐点将至今年5月10日,隆基股份发布公告称,5月16日起证券简称变更为“隆基绿能”。
然而,即使已经稳坐国内光伏产业头把交椅,但隆基绿能的未来仍具有一定的不确定性。
去年,随着中国光伏产业链经历了几次波动,尤其是在“双碳”目标的鼓励下,新能源成为政策和资本的焦点,大量投资涌入光伏赛道,相关企业纷纷扩产,导致硅料价格急剧上涨。
然而,按照市场需求,全球硅料产能在2022年已满足装机需求,因此,不难预见硅料必然在未来迎来一波降价。在这种情况下,2021年5月,隆基的主要对手中环股份率先降价,而隆基直到2021年下半年才开始降价,在11月末至12月中旬两次下调单晶硅片价格,12月16日,隆基硅片价格降幅达到5.7%。
各大巨头纷纷主动降价的背景,是随着光伏组件由产能不足迅速发展到相对过剩的局面,整个行业开始进入去库存的阶段,但降价不仅导致相关股价震荡下滑,还使得导致资本和市场对硅片生产商的业绩形成利空预期。
但降价之后的隆基,其业绩并没有如预料变得那么好看——2021年,隆基的增长能力便已经出现下滑,年度净利润90.86亿,仅同比增长6.24%。
2022年一季度,隆基股份净利润为26.64亿,同比增长6.46%,营收185.95亿,同比增长17.29%,业绩对比硅料相形见绌,再度出现毛利率下滑,增收不增利的现象。
核心原因是,光伏产业的竞争过于激烈,除了稍早一步的隆基之外,晶澳、晶科、天合光能、阿特斯等组件厂商也都开始向一体化的进程探索。到了2021年,组件垂直一体化的趋势更是进入白热化阶段,大部分组件企业硅片和电池产能可以达到组件产能的80%左右。
由此带来的直观结果就是,现阶段,各厂家产品同质化严重,从技术指标来看都可以做出大尺寸硅片和组件,光电转换效率差别不大,基本上都可以做到21%以上,产品差异性较小。
此外,隆基、晶科和晶澳主要采用182毫米硅片,这种硅片生产设备和工艺成熟,一体化单瓦成本相对较低,但中环、东方日升、天合光能等公司采用210毫米硅片,后者可以增加受光面积,有利于系统降低土地、施工等成本。虽然目前210毫米还有尚未突破的技术关卡,但一旦新的产能在技术上实现突破,隆基的市场份额和股价将必然受到挑战。
一如当年隆基凭借对单晶硅押注最终得以成功一样,这一次,行业再一次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一旦无法跟上新的技术升级,隆基的先发优势就可能变成劣势。
而这种行业风向的变幻,在光伏行业里已经上演许多次了。
此外,就整个行业而言,弃光限电问题、政府补贴拖欠问题、技术革新以及融资难度大等问题,也已成为行业发展的瓶颈。
值得一提的是,光伏电解水制氢,是李振国瞄准的下一个方向。
据悉,隆基的电解水技术已进入行业领先队列,2021年10月16日,隆基氢能首台碱性水电解槽在江苏无锡下线。单台电解槽的氢气制备能力达到1000Nm/h及以上水平。隆基表示,“未来五年内(电解水制氢装备)产能将达到5-10GW。
与此同时,3月24日,国家发改委发布《氢能产业发展中长期规划(2021-2035年)》,首次明确氢能是未来国家能源体系的组成部分,充分发挥对碳达峰、碳中和目标的支撑作用,这也为氢能带来了政策方面的利好。
不过,面对这一未来领域,国内厂商同样趋之若鹜——2021年3月18日,阳光电源重磅发布了“SEP 50”PEM电解槽,该产品单槽功率250kW,是国内首款量产的50标方PEM电解槽;此外,中科院大连化学物理研究所、中船重工集团718研究所等单位正开展PEM纯水制氢设备的研究与制造。
从这个角度来看,电解水制氢业务未来竞争同样激烈,隆基绿能同样面临着极大的不确定性。
打开隆基绿能的官网,最醒目的一句话是——成为全球最具价值的太阳能科技公司。
然而,光伏是一个竞争激烈,诞生过无数造富神话,也有无数次泡沫破灭的行业,在美好的愿景和现实之间,隔着一个又一个技术难关。
曾经,在兰大合伙人的齐心协力下,李振国带领隆基精准踩到了两个风口,并迎来了隆基的高光时刻。只是不知道,下一次行业的聚光灯打过来时,是否还会照射在隆基绿能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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